動靜威儀總是禪,心靈不可任塵牽﹔
主將坐鎮軍營上,軍令如山四海傳。
這首禪詩所描寫的是一個禪修者的禪修生活,要知道禪修者的禪修生活,就如軍隊所過的是戰鬥生活,戰鬥生活很緊張,隨時都可能受到敵人的挑戰,也隨時迫上前線,隨時應戰,戰個不停,戰鬥沒有假期。如第一句詩就說到:「動靜威儀總是禪」,也就是暗示禪修者沒有休假,日日夜夜,時時刻刻,所過的都是戰鬥生活,不能休假,不能停頓。所以說:「動靜威儀總是禪」!意思是說:不論動也好,靜也好,在思想上言行上都要抱著禪心,使禪心緊密相應,如軍人即使睡眠時也要枕戈達旦,枕著槍砲,攬著武器,片刻不離!故說「動靜威儀總是禪」。中國文化把「行住坐臥」叫做「四威儀」。本來人的行住坐臥是人的生活起居的基本習性,古德把這些習性稱為威儀,可能是從禮教的觀點,被提昇為生活教育的規範,在品德上提昇了,使生活得有尊嚴,有威有勢,有儀表,而稱它們為四威儀。
世人雖自封為萬物之靈,但不論在思想上或言行上,固然看不出他們靈在哪裡,甚至他們下流到禽獸不如,甚至在行住坐臥上,也看不出他們與禽獸有什麼差距?倒是佛教的佛門子弟有板有眼,非同凡響,富有聖賢古風,其行住坐臥確可稱四威儀了。例如:行如風、立如松、坐如鐘、臥如弓,這種典範和風格,確係有威有勢,儀表非凡,不像一般人下流到豬狗不如,不成體統。
「動靜威儀總是禪」,其詩所展示的禪功對於禪修者,永遠是緊抱不放,一天到晚,一年到頭,永遠沒有假期,也是說,待人接物時,行往坐臥中,禪與日常生活,已打成一片,容然一體,生活即禪,禪即生活,難分難解,真如古德所說那樣:「朝朝同與起,夜夜抱佛眠」,如嬰兒在母親的懷抱中,一分鐘也離不開。一個禪修者對於禪功的修持和禪功的重視,有如此緊密的關聯。「動靜威儀總是禪」就不成問題了。佛法有句流行語說:「那伽常在定,無有不定時」,那伽就是「天龍」,也就是說,天龍的心境時常在定中,從來就沒有動亂過。我把這句話改為「菩薩常在定,無有不定時」。禪修有素的大菩薩對於禪功,修養更深,所以菩薩心境也經常的安住在定境之中,所以說﹔菩薩常在定,無有不定時。如果能「動靜威儀總是禪」的高規格的修養,便有「菩薩常在定,無有不定時」的境界了。
「心靈不可任塵牽」,塵即塵勞。指世俗的一切五濁惡世的花花世界,「妙色妙聲妙香妙味妙觸」等物欲境象,對人有強烈的引誘力,使人迷惑,令人迷戀,沉淪不醒,如污穢塵垢,主要是煩惱罪業,屬於惡因,將來難免不感受惡果,墮地獄,墮畜生,墮惡鬼,輪迴六道,招感生死,萬劫不復,永無超生之日。禪修的努力,主要就是要截斷煩惱,消除業障,滌洗罪業,令其清淨,才希望有脫離生死的可能,而求生佛國淨土。俗語說:「吾欲聖則聖矣;吾欲賢則賢矣」,一切操之在我,陶鑄聖賢,由我作主,福緣具足,優勢天然,誰不把握機會,力爭上游,誰甘下流,誰甘墮落?滔滔人世,茫茫苦海,隨波逐浪,業障深重,隨業受報,千生萬死,刀山劍樹,牛胎馬腹,生生死死,千劫萬劫,苦海漂流,沒完沒了!今者幸得人身,幸有福緣,幸聞正法,正知正見,上天堂下地獄,鑄聖陶賢,由我操控,由我作主,這種福音如天外飛來,猶如暮鼓晨鐘,令人震撼,令人驚醒!「吾欲聖則聖矣;吾欲賢則賢矣」,雖有這麼現成和這麼希有難得的機會,球到了,你接不接呢?有福氣、有智慧的人接了,力爭上游,奮不顧身,勇猛精進,好像餓虎入羊群,六度萬行,福慧雙修,精進不已,積功累德,很快就高登上品,入聖超凡,生死解脫,登上聖域與聖者遊,成果輝煌,福樂無窮,令人艷羨,反之,若是無福無德無能,愚痴無知之輩,失之交臂,錯過大好機會,生死輪迴,苦海無邊,這才是顛倒眾生最大的損失和最大的悲哀了!
可見「無欲聖則聖矣」的「欲」字才是最大的關鍵!我認為「欲」字不簡單,更因此而想到「福至心靈」的成語。「福至」了「心」才會「靈」起來,如果無福,心就不靈,跟著機會也就泡湯了!可見「欲」字雖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向陽花木早逢春」,但還要有雄厚的福力作後台,福至了,心才會靈起來,福不至心就不靈了。所以福也是重要的後盾,如果連作為後盾的福都沒有了,心靈就更緣木求魚了。至於「心靈」更不可小覷,心靈是智慧、是明燈,有了高明的智慧,慧眼識英雄,知道入聖超凡是千載難逢的機遇,立即抓住不放,立即登上慈航。這一連串的機遇過程,無一不是福慧雙修,福慧並重,才能圓成事功。要知道,陶賢鑄聖是個大工程,絕不是非同小可的小事,無福慧雙修的配合,成果就堪虞了!
「心靈不可任塵牽」,禪修是個陶鑄聖賢的大事,三業清淨是重要的基礎,古聖先賢,異常重視,「一片冰心在玉壺」,不能隨便令其污染,污染了要刮垢磨光就難了。「心靈不可任塵牽」就是警惕,就是提高警覺,平時就要保持三業清淨,特別是意業,要保持清潔無瑕。「不可任塵牽」,就是平時要嚴格照顧,莫讓眼等六識,與色聲等六塵太過親近,以免戀情太深,受六塵所牽制、套牢,難以擺脫,所以特別強調「心靈不可任塵牽」,未受牽的心是「靈明」不昧的,牽了之後,就不「靈」了,也不「明」了,如國際間的「間諜」一樣,如紛紛擾擾的諜戰中,有人以女色為滲透,間諜戰中一旦被女色引誘之後,國家民族的大義便被出賣了。禪修者也是這樣,一旦沾上六塵,便染埃了,難求清靜了!如神秀以菩提樹、明鏡台來比況他的心性,要「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可是有體積佔有空間的菩提樹明鏡台,不論你多麼勤勞來打掃,總是免不了要惹塵埃的!從事實看,他雖是時時勤拂拭,但事實上,內心仍然塵埃堆滿,並不清淨,否則,他明知祖位崇高,乃道德所居,非積功累德,雄厚福力,雖膺此任,但他卻覬覦貪婪不捨,要用武力、強權,藉人多勢眾,指揮門徒,布下天羅地網,搶衣缽,劫祖位,使堂堂六祖,一代宗師,受苦落難,滄桑歲月十六年之久,給講慈悲重道德的偉大的堂堂佛教,造成奇恥大辱,這能說神秀的內心能時時勤拂掃,勿使惹塵埃嗎?真正能不惹塵埃的,只有被迫害到「命如懸絲」的六祖惠能,才真正作到:「人似秋鴻來有信,事如春夢了沒痕」!這才是聖賢與凡夫的不同的分水嶺!因為聖人能不被塵牽,所以才能保持著清淨無染!
「主將坐鎮軍營上」,這是禪修者最重要的一著,禪修者最怕就是魂不守舍,像一隻野鬼遊魂,經常是遊蕩他方,人去樓空,留戀於「青樓夜月憐歌舞;市井風雲笑酒徒」。因為新新人類,吃喝玩樂,乃他們另一類價值觀,花樣多,節目豐富,對他們來說,也是一套很酷的學問,才使他們經常布下孔明的「空城計」到處流浪,作夜遊神,永遠不旁家。如果禪修也在玩這一套,再好的禪修也非功虧一簣不可了!禪師為了奠定下一個最根本的基石,就是要「主將坐鎮軍營上」,這是禪修最根本的動作,家中一定要有主人,主人一定要在家,這是禪修重要原則,如果家主到處流離浪蕩,家門敞開,無人顧守,雞犬出入,強盜小偷竄門,家中財寶被人偷光,這還像個家嗎?因此,凡是一個大戶人家,名聲鼎盛的豪門富宅,必定是家主坐鎮,兒孫圍繞,氣象輝煌,人氣旺盛,車水馬龍。反之,若是門可羅雀,冷清清的,哪像個人丁興旺的豪門鉅宅。可見無人鎮守的家庭是沒落的家庭。
雖然經常聽見一般參加禪修佛七的人,誇稱法喜充滿,但事實告訴我們,他們可能連法喜的邊都未沾到,別說充滿了,原因是他人在禪堂,可是他們的心還在遊蕩,心不守舍,堂內空空不見人影。心那裡去了,如其惡習若是一介賭徒,心飛奔賭場去了;惡習若是酒徒,其內心奔飛聞酒香去了;惡習若是色徒,靈魂飛奔溫柔鄉去了,其他還有更多嗜好,飲食男女也是留連不捨的對象,這麼多的惡習,都令他們顛倒妄想,天南地北到處流散,這麼短暫的時間,那易收拾,聚之一處,所謂法喜充滿,豈非自欺欺人?
為何禪修有素的禪師於中容易入手,因他平常訓練,經常坐鎮大本營,經常聚心一處,不許流離浪蕩,不許神不守舍,所以才容易在寬廣無涯的佛國淨土中找到一片安心立命處。這也正是為什麼要「主將坐鎮軍營上」的道理了。
從表面看,主將的坐鎮好像只是體態方面的動作,人像木頭似的要靜住在那裏,如如不動。其實不是這樣,所謂坐鎮是心理坐鎮,心理的如如不動,心理不被外境所誘惑,眼不為色迷;耳不為聲迷;鼻不為香迷;舌不為味迷;身不為觸迷;意不為法迷等,把所有心理現象都如蓮花在污泥能不染,戒德莊嚴,要令三業淨化,靜中如此,動中也是如此,同時有如此高規格的高標德性,禪功了得,這才真正是「主將坐鎮軍營上」的內涵!
「軍令如山四海傳」軍隊是國防的安全保護網,固若金湯,即是如「金城湯池」,勇將看守,如金城湯池那麼安全堅固,使敵人喪膽!務使京城、首都、及全體國民,能安居樂業,務使滴水不漏,不用有內顧之憂,所以軍隊中,所有軍威軍令無不極其謹嚴,不能苟且,無人情可講,所以說軍令如山。如高山那麼巍峨、聳峻,不可動搖,如犯了軍令,槍斃斬頭,就地正法,也無話可說!
一個矢志的禪修者,也是如此,朝聞道夕死可矣,置生死於度外,奮不顧身,如古聖先賢,捨身飼虎,為法忘軀,也是尋常事,視死如歸,絕不驚訝!如年輕的僧肇禪師,就是一個好榜樣,傳說因他的年青美貌,又才華蓋世,一表人才被國王看中,要他為國家民族留下優秀後裔,賜予美女,勸他終至逼他返俗結婚,祈能早生貴子女,留下天才後裔,但竟被這位戒行莊嚴,聖德高標的聖賢人物所堅拒,死也不願低頭,皇帝面子掛不住了,僵持不下,皇帝是霸王,僧肇是平民,不得不等死受誅了!高僧畢竟是高僧,臨行時慷慨激昂,坦然坐說受戮!以下是他的辭世偈:
四大原無主,
五陰本來空;
將頭臨白刃,
猶如斬春風!
這位為國王所欣賞的美男子,加上蓋世才華,留種不成,僧願未果,優等資源,蓋世才華,渾身是寶,寶成禍害,僧俗未果,慷慨激昂,聖僧典範,光耀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