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2月20日 星期一

因果分明慧立功

因果分明慧立功,狂風暴雪安祥中;
無庸罣礙冰霜事,回首家園花正紅。

這首禪詩,主要是強調禪修者必須堅持「定慧雙修」,才能相輔相成、相得益彰而臻於究竟圓滿的道理。因為人生的旅程,活像一條船漂流在茫無邊際的巨海,海天一色,波浪滔天,四顧茫茫,東西南北方向莫辨,不知何處是歸程,怎不令人心慌恐懼?所幸船有指南和巨舵。指南可以指定方向,不至被狂浪把路線搗亂,巨舵可以固定方位,不至進退失了準繩。

人的心海也是這樣,常受妄心妄識的情緒氣候的影響,激烈時波浪滔天,隨時移山倒海而來,難免不會把方寸攪亂,如人類對於因果法則、善惡邪正、是非黑白本來模糊不清,不甚了了,再加上原始慣性的惡習的激盪,如一潭濁水那樣,弄得更混濁不清了,何去何從,沒有指標,沒有方向,醉生夢死!人本來是貴為萬物之靈,但最後卻被這類惡習弄到降級到豬犬不如,結果「神龍變小蟲」了,這還不可悲嗎?

「因果分明慧立功」,這第一句禪詩即強調智慧的功用。其實不只是禪修需要智慧,世上不論大小事功都不能缺少智慧,缺乏了智慧不但一事無成,也可能造成缺陷,造成意想不到的災難。

「因果分明」,本來是做人處世的根本,也等於說:人應清醒,不可以糊塗,糊塗人難免不處處撞板。反之,若是時時清醒,必定結果圓滿。例如當你執行任何一種任務,尚未執行前,便對於所要執行的任務的前因後果,來龍去脈弄得一清二楚,想透想明白,也如古人所說那樣,「三思而後行」,結果執行起來,不但能得心應手,且必能勝任愉快,因圓果滿。

例如因緣湊巧你作了當家,當你想到你是一家之主,一家的榮辱及幸福與否都在你身上,你會覺得你的責任重大,你必須挺出胸膛做個像樣的家長,愛家庭愛兒女,讓一家老少健康成長,幸福生活,受良好教育,使家境提升,光宗耀祖!總之,一想到自己責任重大,自然而然就會潔身自愛,過著正常人的生活,不酗酒、不賭博、不遊蕩於花街柳巷,不沉迷於歌台舞榭,最低限度要做一個受人尊敬的家長。

又例如在周末假期,你要帶一家老少外出旅行,開的是七人座的中型車,當你上路之前,如果你想到個人的因素與七口之家的後果,你開車會非常小心,對於交通規則、路況,以及氣候等等,你會精神集中,心無二用,對於紅綠燈,對於前後左右的車輛,無不處處小心,一路行來,一帆風順,把車子開駛得乾凈俐落,恰到好處,平安出門,平安回家。前天報紙報導,凡有車禍,十之八九,皆因精神不集中,不守交通規則,才造成嚴重車禍。因果不明,不知責任重大,才會疏忽,才會大意,而造成車禍車破人亡。這種開車出門本是小事一樁,但因不懂事理,不明因果,由於疏忽,不注意,不小心,輕舉妄動,而造成家破人亡的遺憾終身的大事。這正是為什麼交通規則中嚴禁醉酒駕車,因為烈酒能使人糊塗,使人理智盡失。汽車在醉漢手上變成一頭野獸狂奔,怎不車禍連連!

又如飛機師中如果有個嗜杯中物的酒徒,一架飛機乘客數百人,數百條身家生命操在一個神智不清的酒徒手中,那就真的不幸和恐怖了!這也就是為什麼佛祖要他的弟子嚴格戒酒五戒中最後一條戒「不飲酒」,因為佛法重禪定、重智慧。酒毒能使人麻痺,使人神智不清,使人糊塗,使智慧消失,一個愚痴無知的人,如何能明心見性?如何能悟證真理?可見「因果分明」乃為人生福樂的根本。因為因果分明之後,才知善惡,辨邪正、明是非,才能建立正確的人生觀,於思想上言行上,懂得捨邪歸正,去惡向善,而做到崇重賢善,輕拒暴怒而超凡入聖。這類優良的思想言行的確立,實是智慧的成果,所以說「因果分明慧立功」。

「狂風暴雪安禪中」,這第二句的禪詩是強調禪定的功德,前者是指南,後者是巨舵。指南指示正確的方向;後者的巨舵。有了正確的方向之後,就要把方向固定下來,並要使它不變,不要讓狂風巨浪攪亂,這種力道,前者是智慧的指南;後者就是禪定的巨舵了。如果沒有它們這種強大的力道,同舟共濟,相輔相成,早就亂作一團,並被捲入漩流中打轉,那有方向可言?將永遠沉淪,哪有超生之日?

幾十年生活在美國紐約,尤其是在冬天,「狂風暴雪」可說是家常便飯,誰不受風雪所困的經驗,尤其是出遠門車子開在高速公路上,突然遇到一個大風雪,風大雪重,視線模糊加上路滑寸步難行,困在路上,無法回家,饑寒交迫,又因油料不足,困苦難言,特別是在夜晚,求救無門,怎不令人焦急如焚,痛苦萬分!這種滋味,住在紐約的人,可能都嚐過這種苦況。這只是惡劣的天氣現象,是屬於天災!還有人禍的狂風暴雪,例如佛法所說的:「愛別離苦,冤憎會苦」,這兩大苦難是人為的,屬於人禍,這兩種苦難一旦來臨,往往亦令人無法消受,苦不堪言!比狂風暴雪的天災還要危險。

一、愛別離苦:例如國家受到別國侵略,保國衛民是國民的天責,青年壯丁齊心愛國,熱血沸騰,奮起當兵,請纓殺敵,雄糾糾的隊伍離開家園,開拔前線撕殺,槍林炮火,危險戰鬥,生離也即等於死別,血濃於水的親生骨肉,身為親屬怎不切心之痛,猶如刀割,這只是一端,人生自古誰無死?人的身世不論多麼榮華富貴,或多麼下賤,最後一杯黃土是相同的,人人必死,死路平等,死路相同。不論青年老年,特別是感情好,恩恩愛愛,一旦生離死別所帶來的切心之痛,總是難捨難離,帶來苦惱!這不像遇到狂風暴雪的天災那樣的不幸嗎?

二、冤憎會苦,前者是恩愛的人對生離死別帶來的苦難。現在的冤憎會苦是指一堆冤家仇敵,向來就意不甘,情不願,滿肚懷恨,恨得你死我活,幾乎是不共戴天,這類人幾乎彼此是人人滿肚怨氣,如滿肚炸藥的仇人,卻又被莫名的業力把他們綁在一起,聚在一堆,正如世人形容「不是冤家不聚頭」那樣。好像一堆毒蛇毒蟲放在一只鐵籠裏生活,怎能相安無事,怎不互相殘殺。俗語說:「仇人相見,格外眼紅」!既是冤敵,積怨很深,黨同伐異,怎不互毀相殘,人為的狂風暴雪,就無時或已了,這種苦難最難忍受!有人迫於無奈,上吊、投河,以求解脫,這是解脫之道嗎?這是飲鴆止渴!甚至怨氣無處可出,殺人放火同歸於盡的蠢事也能作得出來,如經常發生的滅門血案,便是這類悲劇的戲碼!佛法教人「狂風暴雪安禪中」,「禪」是「定慧」雙運,禪是智慧與禪定的總和,佛法主張,凡是遇到這種不幸的事故時,要冷靜地運用智慧來觀察和禪定來化解。例如有人無理取鬧,中傷毀謗、謾罵,或喊打喊殺,宜冷靜旁觀,不可隨其魔棒起舞,不可生氣或惡罵,李公飲酒李公顛,陳公沒有理由也隨他顛?如窗外的狂風暴雪,你應回家避寒,或多添寒衣,才是修身正道,難道還與寒流對抗嗎?這顯然就是「安禪中」的道理了。


「無庸罣礙冰霜事」,到了冬天,特別是美國紐約,門外雪花紛紛,到處冰天雪地,寒流封鎖,只好隨它去,誰有閒情去管他。坐在家中或辦公室內,安裝有巧奪天工的暖氣設備,舒適無比,好像溫馨無比的春天,經商的經商,講學的講學,寫作的寫作,各人站在各人的崗位上忙著各人所應忙的工作,自己的工作都忙不了,那來時間,那有閒情去理會戶外的滾滾寒流,雪花繽紛的閒事?一方面是管不了,另一方面是該管的事多著呢,該管的都不管,不該管的去管,不是無聊嗎?
        
前面說到狂風暴雪的冰霜事,有的不只是天災,還有的是人禍呢。「天作孽猶可違」,但若是「人作孽就不可逭」了。這是表示天災可以不管,但人禍怎麼辦?禪師指示也如冰霜事那樣,不管它,所以說「無庸罣礙冰霜事」,意思就是說,人禍也不必去介意。因為人禍更複雜,更麻煩,比天災更危險,更難纏,那是一個可怕的陷阱、漩渦,捲入之後就很難抽身了!
        
例如一個誠實的人,事業有點成就,聲望頗隆,卻不幸遇到一個心地陰險的惡霸,野心勃勃,志在鳩佔雀巢,但求目的而不擇手段,於是先把你染污、描黑,使你名譽掃地。他埋沒良知,什麼中傷毀謗的話都說得出來,真是幾至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地步!當你遇到這種惡霸時,縱許你渾身是口,也辯解不清!最好的辦法是用禪功,禪似春風,他的惡毒心態像冰雪、像寒流,冰雪寒流最怕春風,春風溫馨和暖,這些冰寒的氣候,一遇到春風便消溶了。禪功亦如陽光,他那惡毒的心態如黑暗,黑暗遇到陽光便逃之夭夭了。所以我每次遇到這類惡霸人物,總是以禪功來對付。如果禪功還不夠火候,就用佛祖所指示的方法來應付默擯之,這是無言的抗議!如航行大海,遇到颶風,先找個避風港避避,但不論如何不能硬碰,那樣會兩敗俱傷,得不償失!
        
世上有人顛顛倒倒,愚痴得可愛也復可憐!事事固執,有時本來是個不傷大雅的言語衝突,或小小誤會,便執非成是,懷恨一生,至死不放,終成世仇,這還不愚痴得可愛,愚痴得可憐嗎!我本禪修者的胸懷,能說什麼呢?只能勸他看破放下,「無庸罣礙冰霜事」,讓狂風暴雪在窗外空攪擾,你還是盈懷法喜地在溫馨的屋子裏進修你的禪修功課吧!
        
「回首家園花正紅」,這最後一句禪詩是總結,總結說如果你真能看破放下,不去執著,不去計較那些外頭的風風雨雨,霜霜雪雪,而在溫馨的屋子裏,一心不亂地好好地勇猛精進地學習你的禪修功課,結果可能給你來個意想不到的驚奇狂風暴雪的摧殘之後,應該是滿目瘡痍,滿園枯枝敗葉,但相反的,意想不到的是經過禪的洗禮,竟是別有天地非人間,家園沒有受到傷害,家園的花草璀燦得很,這是寒流化春風的結果!
        
家園指什麼?家園是比喻我們的心地。如果我們的心境二六時中都能安住於禪觀中,不受貪瞋痴煩惱所鼓動,不被外境所誘惑,能安如磐石,處處不動,如沐春風,到處都是禪地風光滿目前,結果當然是令人「回首家園花正紅」的驚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