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冰天作苦修,不貪富貴擁香裘;
血枯汗竭難溫飽,餓殍哀鴻滿四週。
濟世悲心澈骨髓,豪情願海湧洪流;
菩提樹下鬥魔鬼,道果輝煌警惡秋。
這首詩的主題是描寫佛教教主釋迦牟尼佛太子時代捨俗出家修行到悟道成佛的簡史。佛祖原為迦毘羅衛國淨飯王的太子名悉達多(義譯頓吉),出生後經預言家品評為此子得天獨厚,資質殊勝,作王必為轉輪聖王,但此子對於帝位興趣不濃,慧大、悲深、願弘,憐憫眾生疾苦,可能出家修行作救世主,成佛普濟蒼生,因此,父王對他管教甚嚴,長大之後文化武功皆請名師教導,學業因其資質超群,突飛猛進,真是一日千里,此外,父王只許他吃喝玩樂,養成過著紙醉金迷的帝王欲樂生活,希望他醉心於此,其他人生社會不論任何大小不幸事故,盡量不讓他見聞覺知,要把他像養在籠裡的金絲雀那樣。四大城門也派有專人看守,不許他跨越城門一步,以免他見聞覺知到人間疾苦。可是一個聰明伶俐的青少年,而且是一個天性特殊的青少年,能永遠不見世面嗎?而且一個活潑可愛、充滿了親和力的小主人,皇帝手下的將領大臣們能忍心拂逆小主人出城去遊玩嗎?同時,社會的大環境就是一個苦難的世間,除了富商貴族,到處都是苦人,因此,稍一疏忽,人間苦難的畫面便落在這年青的小主人的心靈中起發酵作用了。從此,小主人再也不甘於過著那樣金絲雀似的生活了。也許由於澈骨澈髓的深悲弘願,使他勇氣百倍,盤算著半夜怎樣逃出王城,怎樣建立一個舉世無雙的救人濟世的大功勳,於是半夜三更當人們都在夢鄉中見周公去了,他則只帶一個馬夫,騎著一匹駿馬飛越城牆,逃到皚皚白雪、寒冷如刀的雪山落髮出家修苦行去了,這就是二千五百多年前的農曆二月初八這一天。
「雪地冰天作苦修」,這第一句詩就是敘述釋迦牟尼佛的前身-悉達多太子開始過出家生活的艱苦課程,從最豪華的生活,突然變成最刻苦的生活;猶如從天堂忽然進入地獄,從擁有可以避寒避暑的三四座享盡榮華富貴、冬暖夏涼的幸福皇宮,到現在一無所有的寒流刺骨的苦行林中過著這種非人的生活,若不是有救人濟世的熱血在沸騰,悲心弘願在激盪,絕難發出這種驚人的毅力和決心,而能做出如此偉大的犧牲!
長年的住在只有冰雪沒有人煙的山林,加上整天忍受著飢寒交迫,連粥水都沒有一絲可飲食,每天除了採摘幾粒野果裹腹來維持生命外,便一無所有,這種生活竟長達六年之久,如此自我摧殘,自我磨練,期以「難行能行,難忍能忍」的苦心來強化自我的體力,提升自我的意志。刮垢磨光,要使無始以來的自私自利;貪逸惡勞、傲慢、愚癡無知、自高自大等劣根性,如爛鋼廢鐵那樣,在這長達六年苦行的大冶洪爐中折磨得一乾二淨,這可以說是「破舊立新」,是「大死大活」一番了!一個苦行者由於過度的克制,過度的摧殘,原來雖是一個體壯力強的青年,但經過六年風雪的磨折摧毀,剩下像一個殭屍似的骨瘦如柴,幾至體力不支,幸有放牧的童女見狀哀憐,採摘各類野果、野菜、小麥、牛乳等煮成果粥,獻給太子充飢,隨之,其體力才逐漸康復,也因而發覺到苦行不是健全的悟道之法,才離開苦行林,跑到氣候比較溫和的菩提樹下,聚精會神,專志於禪觀的清修,經過七七四十九晝夜,於臘月初八,夜覩燦爛的明星而悟道成佛。
因此,今天是佛祖成道的大日子,我認為不只是佛教徒要感恩、要衷心虔誠地慶祝,其實也是所有人類都應該感恩慶祝。因為如果沒有佛祖慈悲給我們帶來真理的光明,我們於「無明所覆,愛結所繫」的生死輪迴的黑箱中,將永遠見不到光明,也永遠得不到解脫和新生!因此,每逢臘八的這個大日子不只是佛祖成道的大日子,也可說是廣大人類見光明慶新生的大日子了!
我國人民臘八這一天家家都歡天喜地地吃臘八粥的這一善良風俗,即是紀念佛祖成道,也因佛祖經過六年苦行,弄到骨瘦如柴,幸得飲食了童女奉獻的果粥,體力恢復,續修禪觀,並於臘八星光之夜,終於菩提樹下悟道成佛。佛門弟子為了紀念此一歷史事實,特別採集各類富有營養的香果煮粥供佛祈福結緣,因而流行民間成為「臘八粥」的善良文化。
總之「雪地冰天作苦修」的這第一句禪詩就是緬懷釋尊這一大雄無畏的刻苦修行終成正果的偉大歷史。
「不貪富貴擁香裘」,榮華富貴,誰不貪?誰不求?世人為了榮華富貴,即使流了鮮血,摜了頭顱,爭得你死我活,也要爭到最後勝利。釋尊的最偉大處,就是人家求之不得,他卻把貴為天子,無比豪華,無比富有、無比尊崇的地位視如敝屣,毫不珍惜!他犧牲小我而成就大我。他要的不是獨樂樂,而是眾樂樂。獨樂樂太自私了,也太殘酷了!他志在「大同」,他發揮的是同胞愛、人類愛、眾生愛。他要全人類,包括一切眾生來共同享受榮華富貴!「香裘」即富貴人家高級的絲綢、毛織品的衣服臥具,擁抱高貴的金衣玉食,宮娥美女。貴為太子的釋尊,他雖現成擁有,他卻不忍心擁有,所以他不貪、不要,棄之如敝屣!他認為他不該獨有、獨享!獨有獨享是剝削,他不忍!他要自我教育,他要擴大自我的胸襟,要「心包太虛,量周沙界」。要普遍關懷,要養成眾生愛,人類愛!他要剷除下劣的我執私心!他堅持奮鬥六年苦行,就是要把自己磨練得冰雪不侵的如精鋼精鐵,大雄無畏的鬥士,他要作四生慈父、三界導師,為一切眾生謀福祉!令一切眾生,離究竟苦,得究竟樂,所以他對於榮華富貴,看破放下!
「血枯汗竭難溫飽,餓殍哀鴻滿四週」,這是「民瘼」,他看到他的同胞,廣大人民都在飢渴線上掙扎,流盡血汗都得不到一餐溫飽。餓殍遍地哀鴻滿天,或因天氣乾旱,雨水不足,農作物歉收,糧食不足,官家稅捐又重,人民生活艱苦,衣食不周,才受饑受寒。加上水災、風災、火災,災變頻仍,人民流離失所,到處都是災民。餓殍是指因飢餓而死亡的人民。鴻是雁鳥,失群的雁鳥,叫聲特別悽慘而被形容為哀鴻;因飢餓而受苦哀嘆的災民,其聲如哀鴻那麼悽慘和那麼可憐,故舉此來形容。
悉達多太子之所以不能安享他那無比尊榮,無比豪華的帝皇生活,即因見到那麼多苦難的人民,到處流離失所,無衣食,無醫藥,無人關懷,無人救濟,令其自生自滅,於心不忍,這雖是「惻隱之心人皆有之」,但卻沒人比悉達多太子的悲心那麼激烈,那麼堅強-這正是「不忍眾生苦,發起菩提心」的偉大胸懷,這也才是佛祖最初發起出家的的動因!
「濟世悲心切骨髓,豪情願海湧洪流」,這是我捕捉佛祖當時竟能大雄無畏地下那麼大的決心,棄捨那麼尊榮的王位,放下那麼舒適豪華的生活,孑然一身,一無所有,到天寒地凍的雪山。而他又是從來沒有吃過苦的玉枝金體,毫無經驗,悠悠歲月,無衣無食,六年迢迢,如何度過?內心世界若不是有澈骨澈髓的濟世悲心,怎能扛得起這麼大的如泰山壓頂的責任?不是英雄氣魄,曠世豪情,怎能在他那片心海中湧起如此偉大的洪流?如錢塘江的驚濤駭浪,向發怒似的萬馬奔騰,衝上高空然後來個大爆炸似地俯衝下來。佛祖當時心海中洶湧的豪情化為洪流,浩浩蕩蕩,久久不散,而凝成菩提種,長菩提樹,開菩提花,結菩提果,其情況正是如此。
這種濟世悲心,乃是「無緣慈,同體悲」的激發。所謂無緣慈和同體悲,就是對於被救濟的一切眾生,平等相待,平等救濟,不分親疏、男女、貴賤、老少、智愚、貧富、種族、膚色、……一律平等,由於這種曠世豪情,菩薩願海,相激相盪,無時穫已,而成江河、巨海,洪流洶湧,波瀾壯闊,才日夜奔放,欲罷不能。
「菩提樹下鬥魔鬼」,因為太子離開了苦行林,跑到菩提樹下,修正了修行方法,有了正確的方針,找對了道路,加上有六年的修為,奠定了六年的定功定力,「掉舉與昏沈」的定障已破,如片片的爛銅廢鐵,經過六年長久的提煉、陶冶,可說無始以來的劣根性,已磨煉得差不多了,爐火純青,漸臻佳境,又在菩提樹下,經過七七四十九天的勇猛精進,此刻正是:
突破玄關第幾層?白雲星月會禪僧;
世間偏愛行邪道,高舉迷航不夜燈。
太子在此星光燦爛之夜,揭開迷幕,見到曙光,開悟了!可是也因此樹大招風,好事多磨!也許由於佛祖悟道的功德太大了,震撼了魔宮,驚起魔兵魔將、魔男魔女,像螞蟻似的洶湧出來,武力文攻,都瘋狂地滾滾而至。雖然弓箭如飛蝗,刀槍劍戟,如狂風暴雨,密密夾攻,魔道的武力百寶出盡,結果連太子的一根汗毛也傷不到,最後連下流到魔女肉欲色情的武力也揭了出來,渾身解數的肉麻表演,結果魔女在佛祖的法力無邊之下,魔道的美女隊竟轉瞬變成妖婆隊,她們怕見到醜態畢露,隱遁無門,只得抱頭逃竄得無影無蹤,這就是佛魔鬥法的把戲。魔道太小覷佛祖凌厲的無比的法力了,結果難免不全軍盡沒的收場!好在佛祖慈悲,得饒人處且饒人,否則魔宮搗毀,世上的魔道恐怕早就成歷史了。
「道果輝煌警惡秋」,「惡秋」的「秋」字指的是年代、朝代或時代。如現在二十一世紀的時代,科學突飛猛進,科技發達,真是一日千里,科技的先進產品,可說沒有一個朝代能比今日今時更發達更進步的了。因科技的發達進步,其對於利民便民可說是勞苦功高,也可說是現在人的莫大的福氣了!任何一個時代的人,從來沒有過這麼大的福氣,有過這麼好這麼高貴又這麼便利的生活享受,這不能不感激科技的恩賜!如汽車、飛機、輪船,雖遠隔重洋,路遙萬里,風馳電掣,傾刻即至,省時省力,多麼便利,這一切的一切,可說都是科技的恩賜!但這當然也僅是指有利的方面而言。
至於害的方面,卻也不免令人不寒而慄了!例如世上一些野心家,惡心人,利用科技的發達,製造各種犀利精銳的殺人武器,為了攫取別國的資源,佔領別國的領土,消滅別國的人民,為了滿足個人的利慾,發動各類殘酷的戰爭,給廣大人民帶來多麼恐怖的災難!又如地球上空氣清新,土地、河流清淨,但因科技的污染,糧食、蔬菜普遍受其污染,也不清淨了,人類也普遍受害,染上各種罕見的奇難雜症,毒病毒害!科技本是無情物,之所以竟至從利人反而轉成傷殘傷害,原因是人心險惡,利用高科技作害人殺人的武器,以滿足他個人的私慾,結果本是慈善利益人生的工具,反而成為自害害他的武器,於是「善秋」變成「惡秋」了。可見造成人世間的痛苦和無量無邊錯綜複雜的天災人禍,是「人造孽,不可逭」的一類罪孽,是惡心惡行的報應!
「警惡秋」的警字是警惕、警醒。如「暮鼓晨鐘」有警醒迷夢,「振聾發瞶」的功能。「道果輝煌」,就是說修行學道的成果。這是稱讚悉達多太子修行學道雖然付出的代價不少,但所收穫的成果也不俗。「輝煌」即稱讚他的成果亮麗、驕人、豐收、不負所望、高過預期,所以特以輝煌來形容,如黑夜中的一顆明星那麼耀眼,所以說他亮麗又輝煌!
「道果輝煌警惡秋」,意思是說,這五濁惡世,在這混沌不清的時代,貪婪自私加上惡毒無比的人心,讓這種曠世慈懷澈骨悲心,能看得破、提得起、放得下的大公無私的大手筆、大工程,終於能揭開人生夜幕,給全人類、一切眾生帶來光明,帶來新希望!這種莊嚴的壯舉,不是響澈夜空,振聾發瞶,警醒大地眾生迷夢的暮鼓晨鐘嗎?